导演周炯隐退七年的逍遥骑士(不自恃身份不摆谱讲话还幽默风趣的他回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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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评价他是一位很低调的资深演唱会导演,有人说他是位艺术家,也有人说他是一个吃盒饭的导演。齐秦评价他是一位有艺术家气质的导演;“新加坡一代流行乐坛宗师”、奇大音乐创始人许环良评价他是少数中那个可以驾驭“节目导演、舞台总监与硬体技术总监”的角色......
他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像是50多岁的样子,不自恃身份,不摆谱,讲话还幽默风趣。周炯说自己从来不接受采访,也不喜欢讲过去的事,他更喜欢聊自己能做什么和喜欢什么,这次因为《良师乐友》演唱会的制作,阔别了舞台6年之久的他,才回归到我们身边,而我们也才有机会走进他低调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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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隐隐于市
2012年,周炯告诉业内人自己隐退了。
在这将近七年的时间里,他没有再接演唱会的制作。
“今年1月,许环良打电话给我说他要办演唱会,让我出面制作,一开始我说让我的助理负责,可是许环良说必须要我亲自执导,冲着和他几十年的交情,我答应了。”
而后有了坐在我们面前的他。
熟悉周炯的人都知道,其实他是个性情中人,他会因为好友的一句话可以不求回报,就答应对方的请求。“也许因为家境比较好,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没有体会过贫穷挨饿,所以我会有一种侠义的情怀。”
左:李琪 右:周炯
周炯说自己是一个金庸迷,小时候可能被金庸小说“毒害”了,他最想成为《笑傲江湖》里的令狐冲。有个性,但又不矫情,遭遇波澜起伏,最后又得安乐。“令狐冲其实不是大侠,更像是个追求自由和个性解放的隐士。”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是周炯的个人写照,细细想来,又不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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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成门派的工业流程
“80、90年代想要当导演的门槛特别高,导演不仅要有创意、高EQ、逻辑要清晰、反应要快,对舞台设备也要了解,从舞美设计、视觉设计、灯光设计、音响设计每个环节的制作和施工都要涉猎,甚至还要考虑美术、服装、舞蹈、音乐等各种艺术,这个角色像是一门综合艺术,只有足够庞大的知识体系和系统的认知,再加上艺术天赋,才能导出一部好作品。”
而80、90年代是一个养分很充足的时代,欧美音乐的盛行,让周炯在环境的熏陶下接触了很多国内外优秀的音乐和制作。他其实并不是科班出身,走上导演这条职业道路,是因为他喜欢音乐,常常听Sting、pink floyd,后来去学了录音,与当年很多著名的音乐家一起制作过音乐。
“也许因为自己懂一点英文,有机会接触了不同国家的演出制作工业流程,针对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团队我会自动‘调频’,知道用什么方式和他们打交道。我很欣赏西方的一些工业流程,比如规矩的英式流程、商业化的美式流程,还有极具工匠精神的日式流程,但我也会根据演出和实际情况,调整自己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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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ve演出是一个遗憾的艺术品”
“你要敢做导演,有四件事情必须做,第一个是walking schedule,把每个工种的时间表列出来,然后做好rundown,紧接着要有自己的创意,最后根据所有的流程提出rider。一场成功演唱会,从企划构思到现场执行,如何让舞美灯光音响、软硬件等各个环节紧扣相连,呈现最精彩的内容给观众,绝对是team work的功劳。”
作为演唱会制作人,他常常和艺人说,Live演出是一个遗憾的艺术品,只要演出顺利就好,不值得庆祝,所以他从来不参加庆功宴。
工作中和生活中的他是两个模样,一到演出现场,只要周炯站在那,气场就能压住所有人;可是生活中的他却很随性,没有什么架子,甚至直接蹲着地上和大家吃盒饭,所以圈子里很多人都尊称他“炯哥”,包括周华健、罗大佑、陶喆、林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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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创意层面,而不要一味追求新技术
谈起中国人玩音乐为什么会输给国外?周炯表示:“我们玩的音乐是西方人制定的标准,吉他、贝斯、鼓这些乐器及乐理从欧洲文艺复兴就兴起了,我们是学习,永远超越不了。但什么时候我们把二胡、古筝、琵琶这些乐器推广到国外,把中国的民乐变成主流文化,我们才会成为世界的大师。”
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演唱会使用的技术如全息、实时渲染、追踪、AR、VR等,让年轻一代的导演更快入门,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也让很多作品变得快餐化,很难被人记在心里。“这个行业是为人民服务的,不管是技术、设备都是服务行业的。20年前,没有这些高科技的设备,我们一样可以实现演唱会想要的效果,只不过用的器材是一卡车两卡车而已。我们不该一味追寻新技术,而是要回归到创意层面,然后才牵涉到后续的专业技术,与不同工种对接、现场施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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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理性的思维里进行天马行空的创作
对创作,周炯有点任性。别人提到“宇宙大爆炸”这样的词眼,周炯的脑海里就会条件反射形成一个宇宙爆炸的情形,周炯说自己喜欢科幻,因为有科学依据,而且他会学习科学与想象力相互验证实践的知识。
谈起这次《良师乐友》的灵感来源,周炯说:“春节期间许环良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出手帮他做一场‘你好弟子们’的节目,我反问他有什么想表现的?他说追梦。当晚我陪女儿睡觉,她眼皮乱动后睁开看我,我问‘不睡了’?她说‘做梦了’。之后又翻来覆去,于是有了《良师乐友》舞台上巨大的‘眼睛opening 追梦’设计。当时许环良演出的所有创意桥段已经完成了,整场演唱会前后沟通时间仅用了12天就确定了。”
演唱会最重要的还是在歌手本身以及他们的音乐上,这次做许环良演唱会,周炯考虑的是许环良和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和自己的学生,基于亦师亦友的关系而展开的主题。
“对于我感兴趣或者是投缘的人和事,我答应了就一定能做到。而对于不感兴趣的事情,或者是纯为名利的事,我可能就没有创作灵感。”
但在技术的层面里,周炯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理性,他会在一场演出的前期制作完成所有的舞台架构、并计算出每个结构的承重和应该考虑到的安全细节,在所有天马行空的创作中严谨地对待每一场演出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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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是旷世舞台,右手是城市空间
翻开周炯执导制作的履历,让我们感受到的是一个导演、制作人在生活的淬火中所传递出来的艺术修养和生命热情。
1996年,他进入Michael Jackson(迈克尔·杰克逊)的《HiStory》全球巡演亚洲部分制作团队学习。1998年,他成功引进了法国国家芭蕾舞团访华演出活动。他做过Chage&Aska、Boyz To Man、张学友、刘德华等众多歌手的演唱会技术统筹/舞台监督,还担任过齐秦、林俊杰、许巍、崔健等众多艺人演唱会制作/导演。
外界虽给他标签演唱会导演,可是他涉猎的领域还包括MV视觉艺术、大型实景秀、光影秀等。他说做城市景观的脚本是空间,需要把一个地方的历史、民俗和山水文化等资源进行深度梳理,再在自己执导的作品中进行文化旅游创意展现,和做演出打造的旷世舞台不同。他也始终在打破边界跨领域去制作一些高水平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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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与艺术是可以并存的
“现在有两种制作人,一种迎合市场,什么火就做什么;另一种则是自私地玩自己的想法,已经很有名了,可以拿政府(甲方)的钱,玩与市场脱节的想法。”周炯很淡然地表示,他是这两种中间的类型。
“其实艺术与商业是可以并存的,国外有位著名的导演叫史蒂文·斯皮尔伯格(Steven Spielberg),他拍了很多的赚钱的片子,于是好莱坞说他不够艺术,他马上拍了《辛德勒名单》,接着又执导了《拯救大兵瑞恩》,既艺术又商业范。很多人没有将艺术和商业结合到位,只能说明工艺不行,而我尊重的是能把两者结合得很好的人。”
所以,周炯也在计划制作一场中国民族音乐的演出,他也在尝试为年轻艺人做制作,他希望能通过自身沉淀的经验,从音乐制作、包装制作和技术制作层面展示一个高水准的作品。
“我希望中国市场的演出制作可以更多元化,我们要允许任何事情的存在,不管是旧事物、新事物,经典的、潮流的,因为,存在即有价值。”对于未来的演出制作市场,周炯说零零后才有可能做主导,因为他们是真正接触了完整工业体系的一代,而他自己只是在大浪淘沙中凸起的那块礁石,未来的年轻人可以踩着他这块礁石作为跳板到达成功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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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生攀爬中遇见缓冲
导演搞创意特别烧脑,香烟、咖啡、熬夜这些都是生活常态,外界也许会觉得他像“疯子”,可是周炯比所有人想象中还要疯狂。
搞演唱会每六站一定要换一部分创意,做巡演每个城市都要跟着跑,他靠着大量的安眠药和咖啡因来支撑自己的身体。2010年,由于忙碌,身体出现了负荷,他一到现场就吐。他曾经尝试7天不睡觉。“我常常睡不着觉,当年正在接周华健的巡演,周华健问我‘炯哥,你还吃安眠药吗?’我说‘吃’。然后周华健说‘我们不吃安眠药了,不睡觉,看看能熬到几天’,结果连续熬到第7天,最后整个人脱水了,被送到医院,医生说我有很严重的焦虑症和忧郁症,需要调理和放下工作。”
后来,他就逐渐隐退了。
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因为林俊杰、陶喆、罗大佑、崔健的巡演,“兄弟情义,答应了他们,所以又执导他们的演出直到2012年。”
五年前,女儿降临,为了陪女儿,周炯基本上不接演唱会的案子了。作为一位父亲,我们问他对女儿有怎样的期待,他说不强求她继承自己的强项,现在在观察她喜欢什么,未来发展她的天赋就好。
在过去两年时间里,周炯身边发生了很多事,母亲的重病抢救,因为官司两次上法庭,家里曾两次遭遇水灾和一次火灾,但他从未跟朋友提起,他习惯于独自消化“悲伤”情绪,总把乐观的一面展现给朋友。
而所有的磨难让他对生命越看越开,他说“这个年纪,感觉活着挺好的。”为了健康,他坚持了两年每天跑20公里,自由泳3000米,现在的他学了一种乌龟养生法,宅在家里,有时间写写剧本,研究战争历史,学习人文建筑这些厚重的文化。
人生的攀爬中总有缓冲,他说他很感谢身边出现的所有朋友,在他遭遇不幸时,陪伴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