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奇怪的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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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宋说

全国演唱会市场实行“强实名”的规定，一举斩断了黄牛的倒票链条。该规定在9月13日开始实施，但各处明星演唱会“爆棚”的火热和供不应求的市场，令“高价代拍”门票又成了黄牛产业的热门业务。看一场演唱会需要了解多少门道？一切还要从一张票说起。

代拍费用

在演唱会实行强实名前后，从黄牛手中购票，依旧是一部分歌迷能够买到票的选择。8月19日至20日，2023林俊杰在上海虹口足球场的两场演唱会，官方售票时间为8月3日20点，但在正式开售之前，很多歌迷已经联系了黄牛，托付他们帮忙买票。

当时，小朱准备购买林俊杰和周杰伦上海站两场演唱会的门票，她告诉记者，她7月29日就在微信上联系了一位黄牛，因为演唱会强实名的规则，无法直接购买溢价票，黄牛纷纷开启了“代拍”模式。代拍就是黄牛让买家提供身份信息，直接使用买家证件进行抢票，也会相应地收取一定的“代拍费用”。

据小朱了解，越到后面代拍费越贵，第一次开票前是最便宜的。“他(黄牛)说林俊杰和周杰伦上海站的看台票代拍费都是600元，内场需要1500元，我心想这个价格还算能接受，于是打算和他预订一张8月19日林俊杰上海站680元的看台票，一张10月份周杰伦上海站700元的看台票。”

对于某些歌迷而言，代拍就像一束希望的光，小朱立即在微信里给黄牛代拍转账了两次600元的代拍费，不料对方紧接着补充，“还要另外再支付票面的50%。”票还没见到甚至都没开拍，提前支付高昂的费用令小朱有些担心，于是她决定只预订8月19日林俊杰上海站的看台票，而在她要求黄牛退还多余的310元时，黄牛却劝说小朱先不用退，“到时候我拍不到可以给你全额退，这样你现在已经等于全额付款了。”

惴惴不安的小朱终于等到了8月3日20点正式开始抢票，她在20点零4分小心翼翼地询问代拍抢到了没，黄牛只回复让她等待结果。直到当晚10点，小朱再次打开黄牛代拍的朋友圈，发现显示的只有一条横线，再给对方发消息已经是“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暗藏风险

多个购买了代拍服务的买家告诉记者，目前代拍服务混乱不堪，有的需要先提供买家的身份信息，代拍抢到后再转入买家的电子票夹，有的则需要同时提供购票平台的账号密码，黄牛用买家的账号操作，前提是代拍都需要直接使用购票人信息代替其进行抢票。

价格上，头部明星的演唱会代拍费用和此前黄牛票的价格几乎不相上下，一般咖位的明星演唱会看台700元至900元左右的票，代拍费用一般在1500元左右，内场后排票在开售后的代拍费会涨到2500元左右，咖位更大的明星门票的代拍费更加高昂。“交易都走某平台的APP，会有保障一些。但让买家先确认收货？还是代拍帮我们抢到票再确认收货？这也会经常遇到扯皮的情况。”歌迷芳芳告诉记者，代拍费走交易平台，同时把自己购票平台的登录方式提供给代拍者，抢到后自己登录回账号，再进行付款操作，算是目前一种相对稳妥的方式。

都是抢票，为啥代拍就声称自己十拿九稳能抢到？记者从一位黄牛处了解到，他们代拍的方式是人工代拍加“科技”，他给记者报价12月陈奕迅成都站演唱会的代拍费用，看台和内场分别是600元和1000元。而同一场演唱会，另外一家黄牛则报价500元和800元。代拍费更高一些的黄牛称，他们的人工团队有千人，再加上“科技”操作，成功率可以高达98%，并给记者发来了各种抢票成功的“战绩”证明。他透露，代拍费便宜的可能只是几十人的小群，“收费便宜的不一定能给你抢得到呀。”但有经验的程序员表示，一般瞬间涌入大流量的平台都会设置限流，比如前几秒只能进入相对应的人数，其他买家则会弹窗说“前方人数较多”，“就算代拍用‘科技’也有概率遇到这种情况，并不能像他们保证的那样有那么高的成功率。”

记者进一步了解了代拍的付款方式。目前代拍的收款方式各不相同，有的需要先交定金，有的开票后还需要根据溢价补差价。但大部分代拍的收款方式，是先收代拍费或者“代拍费 票面价格”全额款，若买家跑单要被收取一定比例的扣款，正式开拍后抢不到再给退钱。也有借此想空手套白狼的代拍，在某社交媒体上，记者看到一位歌迷曝光了他和代拍的聊天记录。两人谈话中，代拍表示“开售后没抢到需要扣除全额款4%的成本费”，但此时该歌迷已经全额付款了“代拍费 票面价格”总计4840元，倘若不接受4%的成本费，开拍前退款就会被算作跑单，将被代拍方扣去30%的费用，此时的歌迷已经骑虎难下。

从黄牛到代抢，这种在票务二级市场的交易形式，加剧了普通观众购买原价门票的难度，也有极大的交易风险。有网友担心，找代拍需要把自己的身份信息、账号密码曝光在百人群、千人群中，或将面临个人信息的泄露。但依旧有手速慢的歌迷，为了能追星成功咬牙承担风险。也有歌迷发文支招，“自从有了强实名之后，每一场演唱会都会有二开、三开、偷摸放票、回流票等。”他建议没必要必须在抢票当天买到票，“后面还有很多次机会，真的没必要找代抢。”

阳台票与柱子票

10月12日晚，周杰伦上海站演唱会现场。在黄牛票吃瘪，代拍“科技”失灵，演唱会已经开演的情况下，千里迢迢来到上海的歌迷，蹲在上海体育场前欲哭无泪。此时，上海体育场周边居民卖起自家“阳台票”，吸引了不少没票的歌迷。

歌迷们是在某短视频平台上发现有“阳台票”这一说法的，有人把发布信息的居民称为“天降救兵”，歌迷们虽然进不了场地，至少还可以远远看到偶像的舞台，也不算白来。在居民楼的阳台，可以听见周杰伦的歌声断断续续传来，有的网友还点了美食边吃边看，多个提供所谓“阳台票”的居民，会提供高倍望远镜，方便歌迷更清楚地看见舞台。

周杰伦上海站演唱会持续4天，第一晚的演唱会结束后，网络上更多人开始玩笑式地发起了自家“阳台票”的帖子，价格100元至300元不等，有的居民还“温馨”提醒，位置不多可能要站着了，“可以先来看看效果，合适再付。”

演唱会主办方和票务平台的操作，有时也比较“奇怪”，今年，多个演唱会被消费者指出过“跳票”，意思是演唱会门票的票面演出时间与购买时选定的日期不符。

在购票时期，陈奕迅、周杰伦等头部流量明星的演唱会，平台均不予提供选座，属于“盲选”，歌迷分到哪里算哪里，如果被分到“柱子票”，将会非常糟心。所谓的“柱子票”，就是完全平行于舞台侧面的看台票，观众的视线会全程被舞台搭建的立柱遮挡，只闻声不见人。不过这样的位置也售价不菲，今年内已经出现不少观众投诉歌手演唱会主办方售卖“柱子票”。

在某购票平台，近期还兴起了一种“会员优先”的购票服务。这是平台赋予部分用户在正式开售前，可以购买演唱会门票的“权利”。这种优先购票的渠道，仅提供给限定条件的用户，层层规则犹如套娃。首先，普通网友需要成为该平台的注册用户，再花费8.8元购买会员权益，等购买完会员才能用积分兑换优先购票权，到了这一步开始“名额有限”，因为或许会兑换不成功。积分的获得则是需要在该平台上购买过演唱会、体育比赛、话剧等演出门票或者参与过平台的线上活动，有时还需要达到一定的消费额度才能获得优先购票权。但需要注意的是，歌迷花费积分购买了某场演唱会的优先购票权，仍不一定抢得到票。

退票机制

10月12日到15日的周杰伦上海场演唱会，采用了非常严格的强实名，入场需要人脸识别，购票者和观演者必须一致，一个身份证号只能在一个平台买票，且仅可购买一张票，门票不可转售转赠，但在规定时间内可以通过官方平台退票。于是在开唱前一天的10月11日，大量代拍黄牛开始通知买家“出票失败，只能退款了”。

“强实名”规定不是从周杰伦上海站演唱会开始的，但因为周杰伦演唱会本身的“一票难求”，开演前黄牛因为购票不符合规定大批量退票登上了热搜。早在9月12日，文化和旅游部、公安部联合印发《文化和旅游部公安部关于进一步加强大型营业性演出活动规范管理促进演出市场健康有序发展的通知》，消费者购票、退票的相关权益得到了一定保障。《通知》明确，大型演出活动实行实名购票和实名入场制度，演出举办单位应当建立大型演出活动退票机制，设定合理的梯次退票收费标准，保障购票人的正当退票权利。而且面向市场公开销售的门票数量，不得低于核准观众数量的85%。

新发布的《通知》对演出单位和票务平台的监管更加严格，此前很多明星也出过“防黄牛”的奇招。2023林俊杰上海站演唱会开始前，主办方曾专门为粉丝做了一个购票APP“JJ20”。这是林俊杰专门为粉丝抢票开发的APP，歌迷们需要进行答题买票。里面的题目不算简单，需要对林俊杰很了解，甚至细到一场演唱会唱了什么歌，此举就是为了防止黄牛扰乱市场哄抬票价。

“强实名”撕碎了“二手抬价转卖”的黄牛票，但粉丝主动加价的疯狂现象依旧存在，演出市场的供需失衡促使了部分代抢者“见钱违约”，更滋生了定制代抢软件等有违交易公平的产业链。漫漫“防牛”路，期待未来看一场演唱会，观众不用再遭遇那么多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