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云楼野话之成仙记

导读: 杨澈知道人被风雨所激后,很容易感染风寒,于是就对少女说道:“家母曾告诉我说姜汤可祛除风寒,我本想为你煮一碗的,但我又不熟悉厨房的事情……”话还没说完,少女就凝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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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澈年少时,一日入首蒙山中玩耍,见石上生着一株芭蕉,这株与杨澈平日所见的芭蕉不同。别的芭蕉是丛生的,郁郁葱葱好几株都长在一起,而这株芭蕉却独生石上,前后左右无所依挨。杨澈觉得这株芭蕉很特别,就想将它移栽于自己屋前的院子里。但杨澈用手挖的时候,却始终挖不出来,剖土越深,芭蕉的根系就越深,始终撼之不动。

杨澈心下猜想,是不是这株芭蕉爱着这山中的风月,不愿挪动地方,所以才情愿孤零零地生长在这里。于是杨澈对芭蕉喃喃说道:“我想把你移栽到我的院子里,我院子虽然很小,但可以吹到风,可以看到月,又有院墙围合,可为你遮挡闲人,你去后,我会小心伺候你,每天给你浇灌清水,你要是觉得寂寞的话我就用读书声陪你。”杨澈这么说完,芭蕉像是有灵性一样,根系突然就松了,杨澈得以轻松地把芭蕉挖出来。

杨澈在带着芭蕉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老者问杨澈道:“你从哪里得到的这株芭蕉?”杨澈回答说:“自首蒙山。”老者道:“这芭蕉最能感应风月,所以最容易成精,还是不要带回家了。”杨澈说道:“万物自有灵性,将来如何各有缘法,我何必预先忧心呢?”老者笑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怕你以后会后悔。”说完就飘然而逝,再也找不见了。杨澈并不将老者的话放在心上。他回去后小心地将芭蕉栽种在院子里,每日或是清水浇灌,或是于旁读书。

芭蕉长势很快,几年之后,便蔚然遮天了。别人家的芭蕉,植一株必生两株、三株,乃至七八株。而杨澈的芭蕉,始终一株独生,一株独长。所以长大后的这株芭蕉尤显婀娜。杨澈爱之不尽,每日必定要看赏几回。而且杨澈很擅长写诗词,他为这株芭蕉写过不少诗词,和他一同写诗的人就把他称为芭蕉才子了。

时间就这么平淡无奇地过了很久,直到有一天风雨大作,几十年罕见的大风雨就这么来了。那时杨澈正在窗前读书,忽然听到了呼救的声音,杨澈急忙冒雨出去,竟然见到院子里倒着一个穿着青翠衣衫的少女。杨澈顾不上其他,急忙将少女抱入屋中,放她在火炉边取暖。

杨澈家贫,没有侍女服侍,父母又年老眼花,杨澈也不敢教他们知道。此刻独自面对着昏迷不醒的少女,实在是手足无措之极。就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少女却被热气所暖,悠然醒转过来了。少女见到杨澈的着急模样,就对杨澈说道:“杨公子不必着急,我已无大碍,不必担心。”杨澈听到少女这么说,觉得很奇怪,于是别的倒不管了。直愣愣地问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又怎么知道我姓杨呢?”少女幽然说道:“杨公子诗名远播,谁人不知呢?我不但知道你姓杨,还知你姓杨名澈呢。”少女说完,惨白的脸上浮出一抹调皮的浅笑。杨澈道:“那你是怎么到我院子来的?”少女蹙着眉说道:“难道杨公子就知道问来问去,也不管人是不是生病了?”杨澈听后,脸红如潮,立时不敢再问了。

杨澈知道人被风雨所激后,很容易感染风寒,于是就对少女说道:“家母曾告诉我说姜汤可祛除风寒,我本想为你煮一碗的,但我又不熟悉厨房的事情……”话还没说完,少女就凝目道:“便让我自己去煮么?”杨澈急忙说道:“不敢,不敢,你只需教我煮姜汤的方法,我就可煮了来。”少女不禁莞然一笑,对杨澈说道:“不用了,我又不像别的娇弱女子,休息一下便好。”杨澈吞吐道:“可你瘦削非常,又淋了大雨……”少女听后只是含笑,不再言语,杨澈也只好闭口不言了。

一个时辰之后,少女终于恢复了过来,杨澈见到了,只觉少女容色倾城,一举一动皆动人心致,不禁心魂颠倒,呆状频出。少女见到,就蹙眉怒道:“杨公子,莫再看我了,好好看你的圣贤书去。”杨澈这才惊醒,又手足无措起来。少女却又忽然笑道:“杨公子,平日里天天读这些书,不觉得闷么?”说着就拿起杨澈刚才看的书随手翻看了起来。杨澈道:“闷也是闷的,可也不得不看。”少女道:“为何?难道外面的风景不好么?”杨澈道:“外面风景好是好,但我志在功名,时刻不敢荒废读书。”少女道:“这功名得到了也没什么好处,不如闲云野鹤地过一生。”杨澈听后,原想说一番大道理的,但以此番大道理压一个妙龄少女,也是不解风情之极了。

窗外风雨肆虐,二人窗内相对而坐,杨澈故作读书模样,但竟是一字都看不进的,心思全留在了那个少女身上。风雨直到黄昏时才停驻下来。少女站起来,对杨澈道:“风雨住了,我是要走了。”杨澈陡然不舍起来,望着少女的眼睛,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少女对杨澈灿然一笑,道:”那我便走了。”杨澈道:“那我就去送你。”少女说:“不用了。”说完就一溜烟似地跑掉了,等杨澈追出去时,早已不见了少女的踪迹,杨澈顿时变得怅然若失。

少女走后的一连好几天,杨澈都没有什么心情读书,每天只是对着书发呆,想着少女的样子,就傻乎乎地笑着,像是中邪了一样。这天黄昏,杨澈在屋里再也待不下去,便去院子里散步,不意之间走到了那个芭蕉下,抬头望着芭蕉青翠的颜色,脑海里又不禁想起那个少女来,只因那天少女穿着的衣服也是如芭蕉一样青翠的。

于是杨澈情不自禁地说道:“芭蕉呀芭蕉,都说你很有灵性,可是你知道我的心事么?”杨澈刚这么说完,突然感到芭蕉的叶片轻轻地摇晃了一下,杨澈以为是风吹的,可是又没有风,再去看时,芭蕉又停驻不动了。杨澈一阵恍然,像是在梦中了一样。

当晚的月色是十分好的,杨澈望着月亮,想做一首诗的,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有好的句子,于是只得作罢。正待要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念道:

春前梦一耽,微雨沾风晚。柳色渐青青,去燕几时返?

休将明日愁,来对今朝盏。最艳少年花,开落须缓缓。

杨澈忽然想起,这是自己早年所填的词,此刻又是谁在吟起呢?于是披衣出去,却见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翠衣少女正站在院子里,笑靥如花地望着自己。

“你终于来了。”杨澈按耐住自己的激动说道。“我是来了。”少女调皮地说。“你怎么走了这么些天?”杨澈情不自禁地说道。少女却不大开心了,对杨澈说道:“我又不是你家什么?怎么能天天来?”杨澈一时语塞,却并不着恼,反倒兴奋异常。去把自己平日舍不得喝的茶,泡了端上来,殷勤地递给了少女。少女道:“我可不爱喝茶。”杨澈就说:“这茶是我从首蒙山采来的,味道倒也还好。”少女听到杨澈这么说,便说道:“是首蒙山的茶叶么?那我就喝一杯。”说完就端起茶杯满满地饮尽了。杨澈问道:“你为何偏偏对首蒙山的茶情有独钟呢?”少女笑着不答话。杨澈就又给少女续了一杯茶,两人就这么慢慢地喝着茶,看着窗外清亮的月色了。

自此以后,少女就常来和杨澈喝茶,看月亮,说闲话。少女始终也是那个样子,不喜不嗔的,倒是杨澈对少女,已经情根深种了,乃至于达到了为之痴狂的地步。像是杨澈这样的人,也是易于被风月感染的,所以情之一字,于这类人而言,等同于劫数的劫字了。可是面对着这不悲不喜的少女,杨澈是不敢造次的,他总感觉一旦他说了什么造次的话之后,少女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了。

这年的冬天,连续几个月没有下雨了,空气干燥异常。这晚上,那个少女又来了,可是这次她不像往日那样漠然,而是悲哀难抑,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点点泪痕。杨澈心疼至极,问少女道:“你因为什么样的事情哭呢?”少女啜泣许久后方才低着声音说道:“杨公子因为过于忠厚,所以从不问我的身世,我也不便自己说起,所以我们才默然相交了这么久,只是今日劫难将至,我是来和公子告别的。”杨澈惊讶之余,又觉心下一恸,但仍装作镇定地问道:“我不问你身世,是不敢问及,如果你要给我说,你自是会给我说的,你不给我说也无关系,可是何必要对我说告别的话呢?”少女惨然一笑道:“我自不是人类女子……”杨澈急忙说道:“不是人类女子又有何关系,你纵然是野鬼精灵,我也是没有分别的。”少女说道:“我自然是明白你的心思,所以才总是来找你,我想你定然不是那么迂腐的世人,从你把我自首蒙山带回来的时候我便知道了。”杨澈道:“其实这么久一来,我也在想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虽然愚笨,但也猜想出来了。”少女道:“这么多年来,多亏你的清水浇灌和读书相陪。”杨澈道:“你这么说,竟真是要告别的么?”少女道:“作为精怪,自然是预先知道一些事情的,今冬天干,不日就有火灾降临,这火灾原是为惩罚我而来,若我再贪恋不走,便要连累到你了。”杨澈说:“这种事情,也并不一定准的,况且就算真有火灾,我提前防范,也是不怕的,只要你不走就好。”少女叹息说:“你真是痴极了,这天劫之事,哪能这么容易避过。你若是对我还有一些怜惜,你就把我送回首蒙山去。“杨澈道:”真的只能如此了吗?“少女闭目点了点头。

杨澈纵然千般不舍,但也不忍让少女付之天火,于是含泪将少女的芭蕉原身挖出,带到首蒙山她当初所在的地方了。杨澈将芭蕉种下后,守着芭蕉待了几天几夜,还想等着芭蕉幻化为少女来与他见上一面,可是等到心力憔悴,芭蕉依然是那株芭蕉,少女的影子是一点都没有看到的。杨澈只能先行回家。

过了几日,杨澈便又来到了首蒙山,却再也见不到那株芭蕉了,杨澈寻遍山间,但再也没有找见芭蕉的影子。杨澈肝肠寸断,痛悔不已。他本来情根已深,突遭此变故,便癫狂了,于是便久住在首蒙山中,读书考功名之事全然抛诸脑后了,也算是应了少女的话,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杨澈见到入首蒙山打柴的少年变成了老年后,又换了另一个少年,这另一个少年也变成了老年,如此反复几次,杨澈也不知道他在首蒙山中待了多久。杨澈在首蒙山中渴饮山泉,饥食野果,竟然也过得逍遥自在,只是心中一直有着一件事让他始终耿耿于怀,所以常常不得自在。

某年某日,杨澈在首蒙山中再次遇见了他曾见过的白发老者,老者见到杨澈的模样,便问杨澈道:“现在可曾后悔了?“杨澈说道:”又有什么后悔呢?只是我心中总不明白她为何要不辞而别。“老者笑道:”芭蕉精已然修成正果,翩然升仙了。杨澈说道:“她怎么就当神仙去了?“老者说道:”她遇见你之前,就已在首蒙山中修炼数千年,只差一段红尘历练,这时恰又遇到了你,于是就随你去了红尘,红尘历练后,便是功能圆满之时,便是什么都可以抛下的,当时我见你携芭蕉精入红尘,就怕你为他人做嫁衣,白欢喜一场,所以才劝你。“杨澈道:”那她对我所说天劫之事是骗我的么?“老者说:”不如此骗你,你又如何肯放手呢?“杨澈说道:”她竟是一点都不留恋的么?“老者笑道:”你看过有心的芭蕉么?“杨澈陡然沉默,许久过后方才喃喃说道:”这也不枉,助她成仙,也是好事一桩。“老者突然笑道:“如此说来,那芭蕉精对你也不是全然无情,她也助你一臂之力了。”

2019/1/10于贵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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