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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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 家

俗话说：“树大分桠，人大分家。”除非是大富人家，有足够的金钱支撑，可以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不分家。按照农村的一般惯例，儿子成家了，自然要分出去，带领自己的小家独立生活。

在物质贫乏的年代，分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但是不分家是不行的，每家每户都这么做，这既是祖祖辈辈的规矩，也是促使儿辈们尽快担起责任的手段。

老陈家有五个小孩，二个女儿，三个儿子，二个女儿已经出嫁了。大儿子结婚后，大儿媳妇多次和丈夫提及要分家的事情，大儿子也向老陈提起过。老陈考虑到其他两个儿子还小，如果分家了，家里就少了一个劳动力，挣的工分也会少了很多，一大家子靠老陈一个人挣工分，生活会很艰难的。老陈给大儿子做工作，要他帮着带两个弟弟几年，等老二结婚了，马上给他分家。为这事，老陈的大儿子没少受老婆的气，但是父亲开口了，也只得忍着。

终于熬到了老二结婚了，结婚的喜庆气氛还没有散去，老大媳妇就又提起了分家的事情，老大也向父亲表达了分家的想法，这次老陈爽快地答应了。毕竟这么多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会产生很多矛盾。况且只有一个小儿子了，自己的负担也没有那么重了。反正是要分家的，迟分不如早分，让儿子们有自己的空间，更好地建设自己的小家庭，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二儿媳进门半个月后，分家的事情就提上了议事日程。为了分好家，不产生矛盾，分家前老陈曾征求两个儿子的意见。老陈想，自己的老脸在，说话还是管用的，分家的事情尽量不麻烦别人，一家人好商量。奈何儿子同意了，儿媳妇不同意，每个人都有些不同的想法，达不成一致意见，不得不走请人帮忙分家的路子了。

不算宽敞的厅屋里，坐满了家族和村上德高望重的长辈：有家族的族长陈三公、有大队治保主任老何、有生产队长、有儿子的叔叔伯伯和舅舅。昏暗的煤油灯下，一个个的脸凝重而威严。主持分家的是陈三公，陈三公年已经70多岁了，精神矍铄，鹤发童颜，在家族颇有威望，基本是说一不二的角色，在他的一生中不知主持解决了多少的家庭纠纷。

老陈家所有的财产都摆在桌面上，共计有房屋七间，一间厅屋、一间灶房、三间睡房、一间猪栏屋、一间茅房；有水田五亩多、旱地一亩左右、油茶地四亩多；牛一头、风车一台、锄头七把、锅碗盆盖、坛坛罐罐等一些日常用品。家中没有积蓄，老二结婚还借了别人一百多元钱。老陈老婆多年省吃俭用，身上有备急用的二十多元钱。

陈三公把所有的财产按三份分配：老陈夫妇和小儿子一份，大儿子一份、二儿子一份。大儿子、二儿子每家一间睡房，剩下的一间睡房归老陈夫妇，厅屋、灶房和茅房共用，小儿子在阁楼上搭一个铺睡觉。但是为了那间猪栏屋，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发生了争执。大儿媳妇认为猪栏屋应该归自己家所有，因为猪栏屋是她嫁过来后，老大一手一脚建起来的。二儿媳妇认为归自己家合理，因为娘家陪嫁送来了两头猪崽，目前正在猪栏里，没有猪栏屋，猪不好放在什么地方养。老陈没有办法，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只好答应给老大再搭建一个猪栏屋，现在的猪栏屋归老二使用，才把矛盾平息了。

家中最大的财产是那头牛，最难分的也是那头牛。老陈是把耕田的好手，当时生产队解散分财产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要，就要了这头牛，而且自己还拿出去一些钱才如愿了。这头牛也是他养家糊口的最大工具，他承包了别人的耕田任务，每年能有一笔收入，这头牛是万万不能分的。可是两个儿子和儿媳妇都提到了要分牛，这可把老陈激怒了。他指着儿子大骂：“你们两个没有良心的家伙，连我最后的一点压箱底的财产都要，还让不让父亲活了？你们还有一个弟弟要结婚成家，我的担子不知有多重。你们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一点都不不体谅父亲的难处。”但是不管老陈怎么说？怎么骂？两个儿媳妇就是不让步。在大家的劝说下，最后将牛作价五百元分家，牛归老陈，老陈给每个儿子分别写了一张150元的欠条，言明在两年内付清，才把工作做好。

在分田地的时候，又产生了争执。一块在河滩上的水田，都不想要，因为那丘水田一遇到大水，就会被淹，而且土质是沙土，很贫瘠，产量低。一块不当阳的油茶地，挂果率低，产油少，也没有人愿意要。最后，参与分家的长辈将水田、旱地和油茶地，按照好的坏的搭配，分成三份，采取抓阄的方式，碰运气，两个儿媳妇才没话可说了。

分家以后，原来的一灶火要变成三灶火，二个儿子都要自己起火做饭。老陈老婆心疼儿子，将省吃俭用节省的二十多元钱，分给了两个儿子去置办锅碗瓢盆等日常生活用品。家中的锄头、风车、农具等小东西分不了，就暂时共用。

既然大的都已经定了，在各位长辈的见证下，立了分家契，老陈和两个儿子、儿媳妇都签了字，算是正式分家了。家是分了，但是两个儿子和儿媳妇都对老陈有意见。大儿子大儿媳妇认为，自己结婚这么就都没有分出去，一心协助父母亲操持一家，为大家庭做出的贡献多，但是并没有多分任何东西，自己吃亏太多。二儿子和二儿媳妇认为，自己刚结婚，既没有思想准备，也没有任何底子，现在要白手起家，觉得老陈这个父亲太残忍了。

这次分家，对于老陈来说，也是身心俱疲。在利益面前，两个儿子连基本的亲情都不顾及，况且还有个小老弟，两个哥哥似乎忘记了，没有责任感，这些都令他十分伤感。后来，两个儿媳妇为了鸡鸭猫狗和家长里短的事情，还狠狠地吵过几次架，甚至动手了，互相叫来了自己的娘家人来施压，两家简直成了仇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就是不说话，不来往，这更令老陈痛彻心底。

分家后的第三年，老陈在初春耕田的时候，突发疾病，倒在了田里，人事不醒，被人发现抬回家里后，已经奄奄一息。临死前，老陈拉着两个儿子的手放在一起，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无法言语。但是大家都明白他要说的意思，老陈希望两兄弟和和睦睦老二没结婚可以分家吗，不要再互相仇恨了。

老陈风里来雨里去，一生勤勤恳恳，吃苦耐劳，为了养育五个儿女，耗尽了毕生的心血。却不料在分家的时候，自己不仅受尽了委屈，而且导致了家庭的矛盾，让他无限伤心，也深深自责。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儿亲不待。父母含辛茹苦把儿女养大，多少个日日夜夜的付出，多少个寒来暑往的守望，多少个春夏秋冬的陪伴，他们把最好的给了儿女，把痛苦留给了自己。儿女们长大了，除了孝顺，没有理由去索取，没有理由去埋怨。因为父母的坚守，父母的无私，父母的爱心，本身就是最大的财富，让儿女们一生受用不尽！

刘和刚深情演唱的《父亲》：人间的甘甜有十分，你只尝了三分；生活的苦涩有三分，你却吃了十分。想想你的背影，我感受了坚韧；抚摸你的双手，我摸到了艰辛；听听你的叮嘱，我接过了自信；凝望你的目光，我看到了爱心。这首歌写的真好，再苦再累却脸上挂着温馨，这个人就是父亲！

明天就是清明节了，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父亲，也缅怀逝去的如老陈一样勤劳善良、无私奉献的所有父辈们！

感谢赵景利主席的朗诵！

图片来自网络，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