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部以讲史撬动了时局的剧目,是《裂变》|电视剧60讲(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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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为文稿:
《雍正王朝》《走向共和》《大明王朝1566》《大秦帝国之裂变》是我心目中的历史剧四大件。它们都属于有着强烈价值主张的历史正剧,都能通过再现和重构一段史事,构成对今日文艺和时局的强烈冲击。
这四部剧首播于1999、2003、2006、2009四个年份,差不多三年一部。前三部在首播时即已形成巨大的社会反响,而《大秦帝国》出现得晚,没能成为重磅炸弹。
2019年,《大秦帝国》在首播5年之后,又一次在中央八套黄金档播出。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常的安排?因为剧中商鞅“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的变法者形象,是当时推动改革需要的正面力量。更因为商鞅提出的“法治”理念,和十八届四中全会强调的“依法治国”构成了遥远的互文关系。
《大秦帝国之裂变》里既接续了我们在那一长串“王朝”戏里所看到的宫廷奇谋和朝野风雨,更给出了春秋战国时代里不灭的思想光焰和烈烈扬扬的生命热源。作为一部电视剧,首先要让观众甘之如饴。作为一部撰述历史风云的电视剧,当然不能没有权斗。
开篇的秦魏少梁之战中,一边是两军鏖战,碧血黄沙,一边是两国内部的明争暗斗。秦国这边外忧内患,主帅秦献公和儿子赢渠梁之间存在着战与和的争执,而赢渠梁和兄长赢虔之间也存在着微妙的王位竞争关系。此战两败俱伤,秦献公中箭,病情危重,“立长立幼”之争正式开始。
这些故事,我们从《雍正王朝》等剧中早已看熟,《大秦帝国》的描述虽然不失水准,但也谈不上有多惊奇。接下来,魏国也有主战和主和之争,秦国的改革派卫鞅和保守派甘龙之间缠斗到底,大体都在权谋戏原有的框架内进行。
如果《大秦帝国》仅止于此的话,它也就是一个优秀的跟风者。但它迅速就突破了旧有的格局,呈现出耀眼的光华。
过去谈论一篇文章的水准,会从义理、考据和辞章三方面来看。这里不妨套用这个概念对《大秦帝国》进行解说。
首先说思想的灵光。《大秦帝国》中最容易击中观众就是“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的雄性气质。中华民族绵延五千年,血性和横勇是越来越走弱的。近世以来的积贫积弱,更是为全民族留下心理创伤。
而两千多前的秦国,虽然是战国七雄中最穷最弱的一家,却有一股“穷凶极恶”气质,否则根本无法在弱肉强食的大争之世中自保。
少梁之战后国势衰败,濒临崩溃,只能向魏国割地求和,然而秦孝公还是拒绝了“纳贡称臣”的要求:“任何事情都有底线,秦国穷困,无贡可纳,秦人硬骨,不能折腰!”
《大秦帝国》中,卫鞅在秦国一席宏论而能被托以国运,申不害初到韩国就能执掌朝政,各国士子一入秦便伸手要官,就是这样豪气冲天。诸子百家在酒肆中和朝堂上论辩争雄,王道、仁政、墨子、无为诸学派星光灿烂。这番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气象壮人胸怀,而卫鞅明明有捷径可走,偏要公开考试,堪称自信坦荡。
老秦人死战的豪气和士子们的百家争鸣,是《大秦帝国》中最让人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东西。而在礼仪和词句方面,这部剧也是古风浩荡,让人惊喜。
比如说,秦献公中箭而亡的消息传到魏国时,殿前的太监们突然发出雷鸣般的单字:彩!好半天我才回味过来,这就是“喝彩”这个词儿的由来啊。
再比如说,君王发布命令,手下领命,又发出了一个单字:嗨!既不是现在的“是”,也不是《汉武大帝》里的“诺”,而是日本人一般的回应语:嗨!演员到现场要带一本词典,随时备查。扮演秦孝公的侯勇,就是翻了词典才搞清楚,那叫“咥(dié)一碗羊汤”。
侯勇饰秦孝公
电视剧的辞章主要是演员的表演。侯勇从形象上来说就成功了大半,他的瘦削脸庞再贴上一弯小胡子,与挽狂澜于既倒的秦孝公非常贴合。
王志飞擅长皎皎不群的高智商人物,对天下大势洞若观火的卫鞅正是此类高人。高圆圆扮演的白雪和齐芳扮演的荧玉都是绝世美人,一白一黑交相辉映。老戏骨吕中、孙飞虎、李立群,也都出色地完成了角色。
王志飞饰商鞅
《大秦帝国》的小说是西北大学法学教授孙皓晖所著。他凭着30年的学养积累,16年的寒暑写作,完成了这部洋洋五百万言的小说。同时,他还创作了电视剧剧本《商鞅变法》。
《裂变》的导演是第四代导演黄健中,他是个拍什么都要做足案头工作的导演,《笑傲江湖》让他变成了金庸专家,《裂变》又让他变成了战国专家。
导演黄健中
《大秦帝国》的制片人焦阳,从1994年起开始从事港台剧的引进和发行,1996年开始投资制作电视剧,作品有《红粉家事》《背叛》《铁齿铜牙纪晓岚》《浪子大钦差》等剧,《大秦帝国》是他首次以总制片人的身份,操盘宏大的电视剧工程。
问他为什么选择这个题材,他说是孙皓晖的剧本《商鞅变法》吸引了他。第一部拍完后又启动了第二部和第三部。他本来打算十年拍完五部,但10年只完成了前三部《裂变》《纵横》和《崛起》,最后一部《天下》目前正在拍摄中。
制片人焦阳
侯勇也是被孙皓晖的剧本打动的,同时他也为孙教授渊博的学识和大家风范所折服。孙皓晖给秦孝公定了十个字:双肩担道义,胸襟宽似海。这也成了侯勇创作中的金科玉律。刚出场时是小胡子,后来换成方胡子,再后来是白胡子,秦孝公的一生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一生。
为了塑造好这个人物,侯勇全程跟组5个多月。从2006年9月开机,一直拍到2007年春节前杀青。
他认为《大秦帝国》是他最后一部按照传统创作规律拍的剧,剧本文风古朴,改一个字都会改变韵律。导演在现场有权威性,团结剧组所有的人把戏拍好。大家都有对拍摄的虔诚和敬畏,出来的东西厚重有力。
导演说戏
总制片人焦阳说,“第一部预算3600万元,最后花了5000多万。虽然发行不是很顺利,在电视台播出前,丝瓜网就全集上线了,但那会儿网络影响小,我们还是通过多轮发行,实现了盈利。后两部戏是合起来一起拍的,一共投资了一亿七千多万。”截止到去年,这三部剧都在央视完成了播出。
原本打算再拍两部的焦阳改变了打法,第四部将成为《大秦帝国》的终结篇。这一部的创作难度最大,观众熟悉的人物、桥段非常多,如吕不韦、李斯、嬴政、赵姬等人物,也在以往的电视剧中有过各种版本。如何把正剧坚持到底,把这些人物拍好,对编剧和导演来说是一大考验。
《大秦帝国之天下》
焦阳说:第四部的主角是秦始皇嬴政。第一部里的商鞅几乎写成了完人,嬴政“可以写成一个伟人,但不能写成一个完人”。
秦始皇是全世界所有帝王中第一个讲法治建国的,也是分封制的终结者。他推动了历史的前进,功绩无法抹杀。当然,秦始皇也有暴虐的一面,电视剧不能忽视这一点。
《裂变》是迄今最后一部以讲史撬动了时局的电视剧。之后历史正剧式微,文本单薄,格局有限,产量稀少,声量微弱。反倒是大女主古装剧一枝独秀。
如今,大女主剧也受到了抑制,古装甜宠剧在网上流行开来。我们不知道风水如何轮转,但历史正剧不会一去不复返。比如,刘和平老师创作中的《北斗南箕之歌》,就被众多的传统平台和网络平台紧盯不放。
主讲人 | 李星文
编导 | 吴勇
摄影 | 吴勇 宋新宁
The End
监 制 | 李星文
主 编 | 杨文山
战国 导演 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