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丨卧轨的火车:你只看到了我们的一面

导读: 而李文比两名队友大了10岁左右,少年时就在湖南老家玩乐队,后来到了南京,进了当地的indie音乐圈,为Good Luck Good Bye、八眼间谍等乐队打鼓,2019年10月又加入了卧轨的火车,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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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小心,你又要掉进了这里,这个让你分不清的是非之地。你曾无数次地迷失在这里,也曾无数次地降落又靠近。”

火车停在义乌站时,耳机里的音乐正好播到这一句。这是“卧轨的火车”乐队《银湖》的第一句歌词,用来形容他们的音乐给人的感觉却也合适。他们迷离的旋律和梦呓般的唱腔,铺出一片粼粼的湖水,湖面上雾气弥漫,令人尚未踏足就已迷失。

此次义乌行的目的正是拜访“卧轨的火车”。这是他们首张全长专辑《余波》第三次巡演其中的一站,也是以《余波》之名发起的最后一次巡演。《余波》2019年10月由赤瞳音乐发行,甫一问世就在indie乐界广受好评,并于同年入围豆瓣阿比鹿音乐奖年度摇滚专辑,“卧轨的火车”也同时获得了年度摇滚音乐人的提名。

一晃过去了两年多。两年间,“卧轨的火车”并未发表新作,不紧不慢地办了两次巡演,此后除了偶尔在音乐节上露面外,似乎并未有更多的行动。然而余波不会轻易平息,两年来不断有乐迷被他们吸引,登上这列神秘的列车。当《余波》最终回巡演于2019年11月底启动时,乐队自己都为歌迷的热烈反响惊讶不已。“在广州演出的时候我们带了50盘磁带,全卖完了,惊了当时,我就赶紧让沈帜联系厂牌说能不能再加。”贝斯手萧强说。

2019年12月,在浙江义乌的隔壁酒吧,“卧轨的火车”接受了澎湃新闻采访。这里是《余波》专辑的录制地,对乐队来说是家一般的存在。因此,面对媒体一向寡言的主唱兼吉他手沈帜和贝斯手萧强难得以放松的状态接受采访,尽管相比外向的鼓手李文,他们依然惜字如金,不愿对自己的音乐做过多的解释。

卧轨的火车

余波归来,激起美丽浪花

“卧轨的火车”创建于2012年夏。最初是沈帜与两个同乡好友在高中毕业后组建的乐队,并以此阵容独立发行了首张EP《愚梦方醒》。这张EP与《余波》的风格大相径庭,在沈帜看来它的关键词是“梦幻、惊慌、离开等所有稚嫩的词语”,“逃脱不了teenage pop rock的年龄魔咒”。而后老队友陆续离开,2019年萧强和李文加入卧轨的火车,与沈帜一同创作了《余波》,阵容稳定至今。目前沈帜和萧强住在杭州,李文住在南京。

出生于1994年的沈帜来自浙江嘉兴,幼时学习二胡,很早便与音乐结缘,上学时就一直沉迷音乐。“那时候不怎么上学,经常逃学玩乐队,同学都觉得我特别怪。”沈帜说。不过,如今在“卧轨的火车”的丝瓜网云音乐页面上,好几位网友自称是沈帜的同学,对他至今仍在坚持做音乐的现状表示钦佩。

萧强比沈帜大两岁,与沈帜起初是网友。“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2019年的杭州,早春三四月,很冷,当时还穿大棉袄。”萧强回忆说。在“卧轨的火车”现已很少更新的微信公众号上,是这样描述当时的萧强的:“卷毛过肩,穿着一双黑色凉拖,一口标准的台剧口音,你想很硬地和他打招呼,他一开口,顿时一阵丝瓜网的风拂过,自己话音也软绵绵起来了。”萧强的家乡苍南在浙江的最南端,毗邻福建省,因此他是听着闽南话长大的。

而李文比两名队友大了10岁左右,少年时就在湖南老家玩乐队,后来到了南京,进了当地的indie音乐圈,为Good Luck Good Bye、八眼间谍等乐队打鼓,2019年10月又加入了卧轨的火车,目前还有一支乐队名为“白象+++”,签在兵马司旗下,正在筹备新专辑。

谈起当年乐队三人初识的往事,李文笑了:“想起来就跟做梦一样,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怎么搞。”

“人生就是一场梦啊。”萧强说。

《余波》封面,专辑封底上还写着一句耐人寻味的疑问:“你看见我的皮划艇了吗?”

或许正是乐队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造就了《余波》梦境般的氛围。这张专辑别出心裁地选择在义乌的隔壁酒吧录音。这所有着12年历史的Live house地处山间,由一座道观改造而成,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境。乐队在隔壁酒吧度过了5天的录音时光,发现隔壁的自然声场非常适合他们平、沉、缓、迷的音乐特点,录音的效果令人惊喜。

这趟巡演的义乌站意义特殊,让《余波》得以回到它诞生的地方,乐队也有意突出这层回归的意义。他们还请来了鸭听天的萨克斯手虞城,他在《余波》录制时为《灰》一曲吹奏萨克斯,此次也还原了专辑中的演奏阵容。演出中途,沈帜指着场地的不同位置,说明录音时乐队三人所在的地方。“我们本想按当初的位置站,但现在过不去了。”沈帜对下面站得不留一丝空隙的人群说。据隔壁的常客透露,上次这么多人还是周云蓬来的时候。

余波回漾,也激起了意想不到的美丽浪花。演出前的试音就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结束后乐队出来跟门外等候的记者道歉,解释说试音时顺势玩起了即兴,就忘了停下来。李文还细心地录了音,希望这些灵感的种子下一次还能继续在手上发芽生叶。

而在正式演出中,演完既定曲目后,卧轨的火车意兴正酣,现场又玩了一个多小时的即兴。沈帜时而抱着吉他用力扫弦,时而将吉他竖在墙边悠悠弹拨,时而换上小提琴,用二胡的弓法拉出奇妙的声音,时而吟唱着无人听懂的字句;萧强手中的贝斯和李文的鼓棒未有一刻停过,两人却都神情泰然,不知疲倦;演到一半时虞城跳上台来,萨克斯高亢尖利的乐音也加入其中。

在隔壁酒吧紧闭的圆形木门里,整个现场就像一只巨大的海螺,音浪在室内恣意奔涌,回旋激荡,有时遇到平缓地带化作潺潺流水,有时误入暗藏的时光洼地,形成凶险的漩涡。隔壁特殊的音场和卧轨迷乱的音乐,甚至会让人产生错觉,似乎时间的流动速度都比外面的世界慢了几倍。乐队显然也有同感,当音乐渐渐变弱终于停息之时,萧强抬起头,如梦初醒地问道:“12点了?”

卧轨的火车义乌站演出现场

“卧轨的火车只是我们的一面”

一张细雨薄雾般幽静的《余波》背后竟有藏着惊涛骇浪的能量,记者始料未及。不过这也许一半得归功于隔壁的魔力,这里是“卧轨的火车”心中家一样的存在,令他们感到自在安心、无拘无束,“而不是像其他场所那样只是工作的地方”(沈帜语)。

除了这段长达一小时的精彩即兴,《余波》的现场演绎相较录音室专辑的精细度和丰富度也大有提高;“卧轨的火车”还唱了首张EP《愚梦方醒》中的《南方灯塔》,甚至让人一开始很难分辨出是这首歌。采访中沈帜的话得到了验证:“专辑只是一个记录而已,只是这些歌在那一天的样子。”在《余波》发行后,卧轨的火车从未停止对歌曲的调整与改进,无论新歌老歌,没有方向之分,也不介意程度深浅,全凭感觉改得天马行空。

实际上,不光《余波》的能量早已远超录音室专辑呈现的效果,连“卧轨的火车”这一乐队,也只是三名音乐人的一面而已。除了前文所述的李文的“白象+++”外,沈帜和萧强还有一支共同的乐队叫Gatsby In A Daze(晕盖),它由萧强主导并担任主唱和吉他手,沈帜打鼓,加上贝斯手1334和合成器手tanjoy共同组成,已发行了一张EP,新专辑尚在筹备中,据萧强透露,将在2019年1月完成录音部分;沈帜还参加了杭州乐队Dolphy Kick Bebop(海豚踢),他们于2019年6月发行的专辑《Smoke a Haiku Cigarette》非常出色;此外,沈帜和萧强还有一个二人组合叫心太软。

在义乌演出时,他们回应了乐迷的期待,几度交换位置,唱了晕盖的歌,还颇有兴致地来了个怀旧金曲大串烧,邀请歌迷上台同唱,把摇滚现场变成了上世纪90年代的KTV。

“‘卧轨的火车’只是我们的一面而已,我们还有很多很多面。”沈帜说。他并未特意去区分“卧轨的风格”与“其他乐队的风格”,也未曾计划不同乐队的发展方向,只是自然而然地跟不同的朋友玩着不同的乐队,让音乐在碰撞交融中自己形成各异的样子。“风格不用我来定义,留给听众自己判断。”沈帜说。

“风格和定位都不重要。”李文补充说,“无论哪种音乐形式,重要的是我们始终在真诚地表达自己。”

李文解释道,“卧轨的火车”之所以在三人的众多项目里最广为人知,只是因为这个乐队是第一个成型的,最早符合发专辑的条件,能够推向市场。但差异只存在于听众的认知上,知名度的高低不会成为他们音乐探索和创作的限制。

目前乐队三人都是自由职业者,做自己的创作和演出之外,还从事音乐制作、音乐教育方面的工作,因此时间灵活,不妨碍他们同时组几个乐队。“总体而言还能养活自己。”李文笑着说。

并不是每个乐队都能如此幸运,也是因为“卧轨的火车”正当红。两年前《余波》发行时他们就引起了indie音乐圈的震动,虽然两年没有推出新作品,乐队平时处事也很低调,人气却不断累积直到如今的火热程度,可见《余波》经久不衰的生命力。对此,乐队的感觉也是“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每一站都是”。

这一次,卧轨的火车不仅将之前巡演未曾涉足的大陆城市跑了个遍,还首次跨越海峡,在台北、高雄和台中三座城市演出。在台湾演出期间,乐队也遇到了一些趣事。比如负责《余波》在台发行的海蝶音乐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非常老派地送给他们一个巨大的花篮作为贺礼,附上“祝‘卧轨的火车’台湾巡演圆满成功”的卡片,并贴心地送他们一人一盒凤梨酥,其美味至今令乐队三人念念不忘。

卧轨的火车义乌站演出现场

与外界所贴的标签保持距离

在采访“卧轨的火车”的过程中,最明显的感触是乐队对于一切标签的拒绝。无论是音乐风格、思想内涵、未来发展方向,乐队都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或者说,他们只专注于音乐本身,并未想过如何包装自己。

但说到外界给予乐队的一些标签,他们也不禁苦笑。

“有人说我们是苦情中文流行乐队,不知道这个头衔是谁给的。”李文耸耸肩。

“我不觉得我的歌词苦情,其实挺诚实的。”沈帜平静地说。

《余波》的词曲创作均由沈帜完成,他的歌词中少有具体的情境和人事,你难以在脑海中将其绘成具体的画面,例如《火海》整首未出现现实物体,只是纯粹用虚构之物描摹感受;甚至连时间的界限都是模糊的,时而出现“46年9月13号”这样具体却含义不明的日期,时而又悠悠唱着“回头已万箭人间已千年”。在这样朦胧的歌词中,想要寻找时代的印记几乎不可能。

沈帜表示,他不会去刻意追求音乐的时代性 。“其实我们这代人没有那么重的使命感,独生子女么,更关注自己的内心。”他补充说,自己是通过关注自身来反映时代,让时代性自然地体现在音乐里。

有乐评人称他为“摇滚诗人”。问及沈帜的文学偏好,他的答案令人意外:“我其实不怎么看书,歌词都是自发的,没受过什么诗人作家影响。”

“这是一种天赋。”李文不失时机地补充道。

此外,鉴于“卧轨的火车”的种种音乐探索,例如义乌站出现的一小时器乐即兴,以及现场演奏的新歌《嗅探(Sniff)》中较少的歌词比例,记者很好奇“卧轨的火车”将来是否会加重器乐的角色而减少歌词的作用,对此沈帜予以了否认:“歌词字数变少不等于它的比重变少。歌词对我们乐队来说始终很重要。写这样的歌词,是因为我们有一个明确要表达的东西。”

甚至对于“南方乐队”的标签,卧轨的火车都不愿接受。尽管他们的音乐很容易让人想到“烟雨江南”“江南水乡”这样的概念,还被称赞说“没有辜负南方诗与歌的传统”,但他们并不愿意受限于此。

“我们没有在意过音乐的地域性。只是因为我们是南方人,别人听我们的音乐就会觉得这个真南方。”沈帜说。

“你要是跟他们说我们是北方乐队,他估计可能也信了,会说这乐队真北方。”萧强笑着补充道。

“其实所谓的北方乐队,成员也不一定是北方人,也有可能是南方人在北方组了一个乐队。”李文提供了一种思路。在“卧轨的火车”看来,如今便捷的交通和频繁的人口流动让南北的音乐风格差异不再明显,即便是用闽南话写了一首《苍南夜语》的萧强,也不愿用某一个特定的地域定义自己。

此文完稿时,“卧轨的火车”已经结束了《余波》巡演最终回,投入了新的音乐创作和演出中。袅袅余波最终归于平静,如镜的水面一望无际,似乎从未被打破过。

——但是,你看到他们的皮划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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