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点评!百年公寓里的那位爱书老者走了,堆成“小山”的藏书有了去处

导读: 澎湃新闻见习记者蒋乐来图其他的书也如黄永所说,在收书的旧书商看来,绝大多数是90年代以后的版本,收藏价值有限。澎湃新闻见习记者蒋乐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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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文公寓外景。来源:黄浦区文旅局微信公众号

培文公寓,1923年-1930年建造,上海第二批优秀历史建筑。它地处热闹的淮海中路,承载许多人记忆的上海妇女用品商店,就位于公寓底层。

2023年春天,这座百年历史建筑单元楼门口,堆起像“小山”一样的私人藏书。照片在网上流传,书籍的主人和书籍的去处引发人们猜测和关注。甚至有说法称,这批书已经被当做废品卖掉,网友更是一片唏嘘。


(相关资料图)

培文公寓,网友发布的“书山”图片。  来源:网络

真相是怎样的?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近日实地走访,拜访藏书主人的家属,一段承载着历史感和书香气的故事浮出水面,藏书去哪儿了等疑问也得到正面回应。

百年公寓里的“书虫”

这座“书山”本来堆在屋内。

自1956年入住培文公寓,黄永(化名)在此后近七十年的岁月中不断买书、藏书,直到今年年初,这位95岁的老人在医院因病故去。

家中排行老三的儿子估计,父亲的书拢共大概有十个立方米,书商称大约在万本左右。三房两厅的老房子,此前至少一房一厅内都有近一半的空地上摞着过人高的书堆,它们更像是房间的主人。

此前老人家中的实景图。来源:网络

如此盛况现在只能从早先拍摄的照片和视频中窥见一二。黄永的儿子回忆,家里光是两米多高、一米多宽、分为六层的书柜就有六七个,数不清的书溢出书柜摞在地上,还有几个稍显狭小的储物间同样塞满了书。

黄永生前是一名资深的宗教研究者。上世纪五十年代,他进入当时的市文化教育委员会宗教事务处任职,此后至退休始终活跃在宗教工作的一线。

他与书籍总是亲密的,且涉猎范围广,完全不拘泥于宗教研究领域。“我父亲贯彻的理念就是一个——活到老,学到老。”儿子这样总结父亲对读书的热爱。

在黄永诸多藏书里,文学类作品相对少,更多的是历史性的、知识性的,还有一些西方的画册。儿子回忆说,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中医相关的书籍,在那段读书不便的时光,父亲常常捧读。无论如何,都要读书。

黄老生前读书工作的方桌。    澎湃新闻见习记者 蒋乐来 图

“应该说他是有书瘾的。几乎每天都要买,一天不买就难受。90岁都要去附近的书店、书市转,像文庙还有淮海路沿路的新华书店,那时候几乎都知道他。一次买好几本,多的时候会拎回来一捆书,我们提着都觉得重。有一次他雪天出门,在门口车站滑了一跤,爬起来回家换了身衣服就又出门寻书了。”那时候,家人们总是难免担忧。

凡是看过的纸质物,不论是书籍、报刊还是杂志,黄永一份都不会丢掉,甚至水电费账单都还成沓地塞在某个小柜子里。于是,书刊也就越堆越多。

儿女们也开玩笑,之前老爷子还没住院的时候,家里除了有“山”,还有个“盆地”,就是老爷子的床。他的床只有一侧低矮一些,其他一圈都是高高的书堆,他就睡在里面。

尽管家里书堆得到处都是,黄永还是能立马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也能立马发现某一处的书被儿女取走却没放回原位。

他的儿子表示,老人堆书的方式大致是依照书籍出版的时间和自己购买的时间,而不是图书馆式的编目管理。别人看不明白,他自己却心知肚明,到90岁仍然记得清清楚楚。因此他对孩子们也有严格的要求:书籍如需取阅,必须放回原处。

家人远远拍下黄永的背影。   受访者 供图

被移走的“书山”

2022年8月底,黄永的身体亮起了红灯,住进了医院。

由于疫情原因,家属无法入院陪护,只能通过护工给老人捎些东西,了解老人的情况。除了饭菜之外,对黄永最重要的就是当天的报纸。每天不止要读一份,解放日报、文汇报、新民晚报、上海老年报等等都会送到病床边。

黄永在医院写下的纸条。  受访者 供图

他会起身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还插着管子的左手拿着报纸,右手拿着放大镜,认真把一份份报纸读过去。有时候,为了避免表达不清,黄永还会把希望家人带来的书刊名称写在纸上。曾有一张写着“三联 ‘九一八’专刊”的字条,孩子们始终也没有找到对应的刊物。

去年年底,黄永还想着春节要回老房子住两天,可惜最终也未能如愿,他终究把读书一事践行到了生命最后的时光。

在医院的黄永还坚持阅报。  受访者 供图

住院期间,黄永还时刻惦记着家里的“书山”,他特地嘱咐儿女说:“我那些书,其实大部分没有很高的收藏或者研究价值,你们之后可以仔细整理一下,找合适的渠道处理。但是那些《新华月报》,都是‘宝’,一定要重视,要好好处理。”

1979年的《新华月报》。 澎湃新闻见习记者 蒋乐来 图

元旦后,老人离世,他的子女们打算将房子出售,堆成山的书籍也需要有相对妥当的安排。

《新华月报》曾被黄永视为最珍贵的书籍收藏。这份月刊从1949年11月创刊,到1979年改版分为文献版和文摘版,每一期都在家里留存着一份。这些横跨三十年的《新华月报》如今还成捆包装着,放置在公寓储物间内。儿女们审慎地了解各个渠道,以期寻觅一个合适的去处。

整个架子上都是往期《新华月报》。   澎湃新闻见习记者 蒋乐来 图

其他的书也如黄永所说,在收书的旧书商看来,绝大多数是90年代以后的版本,收藏价值有限。根据黄永的意思,在他辞世后,已经年过七十的儿媳妇依着退休前在教育学院做资料管理工作的经验,将家里的书籍进行了分类整理。儿孙们留取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其余全部联系旧书商卖出。

3月10日下午两三点开始,家里的“书山群”通过两辆小推车一趟一趟地被移到单元楼门口,在门口形成“小山”。这项工作持续到晚上七点左右,到八点过后,一辆载重8吨的大货车开进来,将“书山”彻底移出了这栋百年公寓。

接手的旧书商向澎湃新闻记者透露,他也是常常流连于书市和拍卖行收集珍贵善本存本的爱书之人。这批书籍还将在仓库里进一步分类,再作为收藏品、捐赠物、二手书等流向各个渠道。

小房间里后辈堆起的“书山”,纸箱里也全是书。澎湃新闻见习记者 蒋乐来 图

当老人的儿女听说有人误以为他们将父亲的藏书当垃圾废品卖掉,也有些慌张和不忿。“我们都知道老爷子喜欢书,肯定是尊重他,尽全力去对他好。他留下来的这些书都很珍贵,我们不可能说当成垃圾卖给收废品的。这样太糟蹋了,也对不起老爷子,这是一定不会乱来的。”儿媳妇说。

书没有被后人当作废品,爱书的风气同样没有被后人视为无用。在这栋旧公寓里居住过的第三代、第四代——黄永的孙子、曾孙们也还爱着书。生前为“书虫”的老人身后,已经有一个小房间里垒起了属于孩子们的“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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