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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要不要看表演秀?”
这句话是所有欲望的开始,也是这个故事的开始。
日本新宿歌舞伎町街上比比皆是的“案内人”(皮条客)就如同一个个开启欲望之门的“摆渡人”,每晚向全世界成千上万的游客、政治家、摄影家、作家、演员等等的人,问着一样的话。
说起世界的光怪陆离,可以说每天都会在这条被称为 “不眠之街”(眠らない街)和“欲望的迷宫城市”的歌舞伎町上发生。
纸醉金迷,霓虹灯闪烁,它就像一朵欲望之花,每天吞噬着新鲜的灵魂。
从清醒进入荒诞和灯红酒绿的蛊惑中很简单,但想出来就很难了。
不一样的是,有一位华人混迹在这“荒诞”中30年,
却越发清醒,那就是李小牧。
人最多能有多少张面孔?
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就是两张。早上一幅精致的妆容,晚上一张不修边幅的脸蛋。
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权、利”能催生出更多样的面孔之外,
再者就是李小牧本人。
2018年5月的加拿大,议员大选进入如火如荼的尾声,新闻网站上天天各种互掐,每家每户拍门拉票,红蓝绿牌子占据了各种绿荫,大家恨不得连犄角旮旯也不放过。
渥太华的日光热烈刺眼的很,
而这时的大洋彼岸,日本新宿的歌舞伎町也正迎来最热闹的时刻。
嗯,2018年的李小牧也在准备着他的新一轮竞选,
再一次刷新他的传奇人生。
说起李小牧这个名字,估计很多人都略感陌生。
但说起《圆桌派》里那位高高瘦瘦,带着黑色半框眼睛,
三七分的刘海略显秃顶危机,不紧不慢地说着不咸不淡的普通话,气质“温文尔雅” 的李小牧,大家应该很有印象,特别是他在节目里畅谈自己当“皮条客”、离婚6次、参选议员的人生经历。
普罗大众都是看着故事演绎自己人生的,而他,却是“传奇”本身。
1988年,28岁的李小牧只身前往日本学习服装设计。
出生于毛泽东故乡的他,当过芭蕾舞演员,文艺报记者,在深圳做过6年贸易公司的职员,都是很正经的职业。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进入情色行业,而且一干就是30年。
东京是全世界消费最高的城市之一,拿学生签证所能找到工作薪水一般都很低,巨大的生活压力使他不得不放下清高,寻找每一种立足的可能。
在情人旅馆里打扫污秽的“战场”,在日本料理店里涮盘洗碗,
在歌舞伎町里为人妖伴舞......都是他做过的工作。
在电话里跟父亲说在日本做导游。
见到日语学校的同学就谎称自己在等人。
直到在中国见最后一面时,父亲才知道他的工作,并没有说什么。
回到日本不久,父亲就过世了。
接到噩耗的那天,他站在新宿街头,跟一个陌生人用中国话说:“你知道吗?今天我父亲死了。”
也许,真的只有独自处在异国他乡,只有靠自己去找到生活的缝隙时,才能体会那种感觉。
一天夜里,李小牧一如往常地站在歌舞伎町的街头派发广告,一个香港人用粤语问他:脱衣舞场怎么走?
随手给那人指了路的李小牧没想到,这一指就得到了1000日元的小费,
而当时他做清洁工,一天才600日元。
或许是对金钱的极度渴望,让李小牧灵机一动:
当新宿歌舞伎町的第一位外国皮条客。
香港和台湾是歌舞伎町最大的客源,会中文的李小牧很快凭借这个赚了一笔。
可惜好景不长,不出三个月,地头蛇就找上门来敲诈:
要么给钱,要么赔命。
瘦弱的李小牧被踹进一个巷子里一顿暴打,浑身是伤的他却没有选择去医院,
他说:“比起看伤,更重要的是要叫到人去摆平这件事,因为我还要在这里工作的。”
工作性质让他不止一次被打,被绑,
但是第二天依然站在街上当他的案内人。
红灯区和黑帮,在日本都是合法的。
李小牧想要站住脚,必须放下尊严,平衡黑白两道的关系。
左手是警察朋友,右手是社团兄弟,
“我像往常一样,一身正装,伫立在歌舞伎町的喧嚣当中。”
扛把子不是力量的压制,而是维持这种微妙的平衡。
有人说,是时代成就了李小牧,因为当时的日本社会,还是笼罩在黑社会的掌控下。
但我想说,李小牧能游走在黑白黄三道间,30年来从没翻车,靠的还有他自己,除了爆棚的智商和吃得开的情商,信念一样重要。
很多人可能会说,这不就是一个“底层痞气满身的小混混摸爬滚打到社会大佬位置的成长故事么”,只能满足大家的窥探欲,咋还被媒体大肆宣传起来了?
那是因为,你看到的那些“故事”就是从他身上取材的,
譬如前些年的香港电影《X宿事件》,据说当时成龙还特意邀请他到片场当顾问。
成龙拍《新宿事件》时曾经说:
『没有李小牧就不可能拍成这部电影。』
如果,他现在还是个“案内人”,仅满足于当“李小牧帮派”大佬的话,
估计没有那么多镜头会找上他。
因为身上那股“不甘平凡”的傲气,
李小牧从2002年开始,出版了自己的自传《歌舞伎町案内人》。
黑白封皮上,西装革履的李小牧倚在车旁,嘴里叼着烟,右手打着火,直看前方的眼睛好像要看穿读者的心。
自传发行后,迅速登上了畅销书排行榜。
在之后的17年内,李小牧以畅销作家的身份又相继发行了16本书,虽然主题几乎都围绕着他所熟悉的歌舞伎町,但他并没有随意卖弄。
再后来,日、美两国多家知名报社都找他做一个专栏作家。
近年来他还做起了社会事件评论人,分析着中日两边的时事,无论是江歌案,还是日本APA酒店的事件,他都大力参与。
这期间,他还致力于中日文化的传播工作,担任中日韩文化交流会会长一职。
李小牧身上的痞气慢慢被文人气息所取代,因为日渐发达的网络,他现已成为了一个“网络公众人物”。
在参加《锵X三人行》和《圆桌派》之前,李小牧还受邀参加了凤凰卫视《歌舞伎町的皮条客》的纪录片以及其他节目的采访拍摄。
除了在“文化圈”混得相当不错外,他还涉足了餐饮业,
在他熟悉的歌舞伎町某座商厦的一个单元里开了自己的湖南餐馆,有不少到日本旅行的中国人都会慕名到这里吃饭。
2014年,受到日本民主党代表海江田万里的邀请后,在2015年拿到日本国籍的李小牧以“歌舞伎町案内人”的身份参加了新宿区区议员的竞选。
理由很简单,在做“性事专家”之余也要做政治家,
不过一个并非日本血统的人在日本选举是有诸多限制的,并不是说你在歌舞伎町混得非常好就能拿到选票,譬如首先你得把自己的中文名字改成日文的。
不愿改名字的李小牧意料之中以1018票落选了。
在竞选期间,他遭遇妻子的质疑(认为他只是想出风头)也遭到了不少市民的谩骂,有一个日本女士还直称“韩国人还行,但中国人的话,我实在无法支持。”
这个事件,引起了中国导演邢菲的注意,并希望用镜头拍下在世界上最大红灯区之一的案内人“疯狂”的举动,
于是纪录片《我要参选》在2016年面世了,他还亲自给这部纪录片提字(“我要参选”这四个字就是他写的)。
如今已经50多岁的李小牧,在各大社交媒体上都非常活跃,常常发表自己的言论。
一个在色情场所工作的人,骂他的人很多,但李小牧并不在意。因为他自己看得起自己,这就够了。
这个受中日两国文化滋养的人,比绝大多数中国人都了解日本。
他把自己看作是“日本的一个窗口。”
尽管李小牧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歌舞伎町的“主人”,
但他始终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过客—— “
我觉得我既不是中国人,也不是日本人,我就是我,可能我落叶归根就在这里,死也会死在这里,我喜欢这个地方,但这个国家是不是我的跟我没有关系。”
文化 父亲 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