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好好活下去,逝去的人只适合怀念

导读: 1. 一个落在唇上的吻,让倪沙从睡梦中醒来。 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阳光透过纱窗柔柔地照进房间,倪沙看见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含着笑意温柔地看着自己。 倪沙幸福地伸了个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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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个落在唇上的吻,让倪沙从睡梦中醒来。

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阳光透过纱窗柔柔地照进房间,倪沙看见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含着笑意温柔地看着自己。

倪沙幸福地伸了个懒腰,张开怀抱拥抱阳光,拥抱心爱的人。

“起床了,小懒虫!”黎子安宠溺地刮了刮倪沙的鼻子。

倪沙想起今天的出行计划,一下子兴奋得从床上跳起来。

顾不得吃早饭,倪沙背着背包,穿着碎花长裙,黎子安背着单反,两人手拉手搭上了去鞍山的长途汽车。

阳春三月,听说鞍山上的杜鹃花开成了花海,倪沙早就想和心爱的人一起,去那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一睹它令无数人惊艳的花海了。

在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丛中,留下最美的剪影,在旷野的冷风中感受想要飞翔般的自由,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感受天高云淡,感受天地的广阔,那是倪沙神往已久的。

大巴车离开嘈杂的市区,进入了郊区,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气味,空气变得潮湿而冷冽。

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山路回旋曲折,道路狭窄。道路的右侧是只有高海拔地区才能见到的茂密的松树林,左侧是悬崖峭壁。

坐在窗边位置的倪沙,看见深不见底的山谷,有些头晕目眩。黎子安见状用手臂把倪沙圈在怀里,倪沙在子安的怀里特别的心安。

2.

山势越来越险峻,弯道越来越急,大巴车上的乘客们已经意兴阑珊,都随着大巴车摇摇晃晃的节奏,昏昏欲睡。

鞍山的山头隐约可见,路旁有零星的盛开的杜鹃花,或浓或淡,点缀得险峻的山谷也多了几分娇羞。松树上有鸟儿在欢叫,还有长尾巴的松鼠在觅食,倪沙被窗外的景色深深迷醉。

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在最后一个急转弯处,对面忽然冲出一辆摩托车来。

或许是就要到达终点的松懈和大意,或许是一车人昏昏欲睡的气氛感染了大巴车司机,在一愣神之间,司机猛打方向为了避让摩托,大巴车滚落山崖。

在一车人的尖叫声中,大巴车不断翻滚,倪沙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疼痛,恐惧像一双恶魔的手,深深勒住倪沙的咽喉,令她快要窒息。

在不断的碰撞中,倪沙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皮球,被不断抛起而后落下,“子安,子安......”倪沙惊恐地大声呼喊。

在倪沙失去意识之前,她只记得自己被一双大手推出窗外,重重跌落,随着手臂传来的剧痛,倪沙两眼一黑晕了。

鞍山海拔很高,天气瞬息万变。早晨还是阳光明媚,不一会儿又下起雨来。

冰冷的雨滴打醒了倪沙,倪沙发现自己躺在半山腰一个突出的土坡上,土坡的边缘有一棵高大的松树,正因为这棵松树的阻挡,倪沙才得以幸存。

倪沙想翻身起来,才发现自己的的左手疼痛异常,不能动弹。除此以外,身体、脸颊、腿上,多处擦伤,浑身火辣辣地疼。

子安,子安呢?倪沙四处搜寻,不见一个人影。空旷的山谷,回荡着倪沙绝望的呼喊声:“子安......子安你在哪儿......”

冰冷的雨丝打湿了倪沙的衣裳,山里的空气冷得彻骨,荒野里的风呼呼吹着,就像野兽发出的呜咽。

倪沙趴在土坡边缘,看向山谷深处,隐约可以看见大巴车的残骸,还在冒着黑烟。

我的子安不会.......倪沙不敢往下想,只是疯狂地顺着山坡往下滑,想要去到山谷的谷底照子安。

忍住手臂传来的剧痛,深一脚浅一脚,倪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达谷底的。

“子安!子安!”倪沙大声喊。

山谷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只有回声在回荡,子安.......子安.......

就要接近大巴车残骸的时候,倪沙听到微弱的呻吟,她疯狂地跑过去,发现草地上有一个人在蠕动,她扶起痛苦呻吟的人,那人一张脸熏得漆黑,只看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不是,那人不是子安。虽然空气中有着烧焦的味道,还混合着血腥味,野草和泥土的气息,但是倪沙依然很快分辨出,怀中的人不是子安!

“其他的人呢?”倪沙焦急地问。

“都在车里.......没有逃出来。”

“子安......”倪沙声音发颤,心里充满了恐惧。

倪沙看向还在冒着浓烟的大巴车,拔足狂奔,跌跌撞撞来到大车残骸旁,车身还在燃烧,刺鼻的浓烟让人看不清车内的情况。

倪沙大声喊:“子安——子安——”没有任何回应。

倪沙试图走近,热浪扑面而来,手一触碰到车身,立刻被烫起了泡。

汗水泪水交织在一起,倪沙绝望地跪在灼热的泥土里,“谁来帮帮我,子安——你回来呀——”

天旋地转,倪沙再一次晕倒。

3.

倪沙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左手打着石膏,右手挂着点滴。

病床旁有一个男子,疲倦地趴在床边睡着了。

“子安。”倪沙轻声呼唤。

“你终于醒了。”男子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不是子安,是那个躺在车外草地上的男子,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让人过目不忘。

倪沙挣扎着起床,“子安呢?我要去找子安。”

男子按住她,“你别动,你的手骨折了。”

“我要去找子安!”倪沙急了。

男子欲言又止,“一车人,就只有我们两生还。”他轻声说。

“什么?”倪沙不敢相信,“整整一车人,都死了?我的子安也死了?不,不可能的!”

倪沙摇着头,眼泪大颗大颗从眼里滚落。

倪沙拔掉手上的针头,踉踉跄跄跑出病房,男子一瘸一拐地跟在霓沙身后。

倪沙终于见到黎子安了,他静静地躺在医院的太平间。面部已经烧得面目模糊,无法辨认。看到子安手上那一枚戒指的瞬间,倪沙崩溃大哭。

那是她的子安,早晨还在微笑着亲吻她的子安,现在任她呼唤千遍万遍,子安不再回应,他永远离开自己了。

倪沙紧紧攥着子安的手,一遍又一遍亲吻那枚戒指,他们俩的订婚戒指,眼泪断了线一般,静静流淌。

男子扶起快要虚脱的霓沙回到病房,倪沙浑身颤抖,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之后的几天,倪沙都处于一种痴痴傻傻的状态,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男子的脚也受了伤还没有回复,却每天跑前跑后照顾倪沙,事无巨细。

就像一个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连黎子安的葬礼也是他一手操办。倪沙沉浸在悲伤中,子安的父母从远方赶来,年纪老迈再加上舟车劳顿,更是悲痛欲绝,需要人照料。

子安的葬礼结束后,子安父母挥泪离开,子安身前的朋友们也都一一告别,曲终人散,这个世界上从此以后在没有黎子安这样一个人。

倪沙抱着子安的墓碑不撒手,直到天色变暗。倪沙发现身后还有一个人在守着她,那个和自己一起从不幸之中逃生的男子。

他温柔地扶起倪沙,“子安走了,他一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是的,是子安救了自己。关键时刻,是子安奋力把自己推出窗外。子安是要我好好活下去,倪沙混沌的大脑中有了一丝光亮。

4.

在车祸发生半个月以后,倪沙才知道男子叫霍恩,是一名摄影师,长得很帅气的摄影师。

事故的后续处理,理赔、保险之类的事情,依然是霍恩在帮倪沙处理。他做事情冷静理智,有条不紊。

霍恩总是默默为倪沙做很多事情,从处理车祸事故到生活小事,倪沙也不拒绝,两个大难不死的人,拥有别人没有过也不能体会的共同记忆。

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提起那个夜晚。

倪沙发现,霍恩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常常会流露出一种看不懂的情愫。倪沙也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霍恩,忽然有些心惊。

一年以后,霍恩向倪沙表白。

这一年以来,霍恩已经不知不觉渗透进倪沙的生活,无法忽视,也无法抹去。霓沙接受了霍恩的表白,她觉得这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

霍恩的怀抱是那么温暖,抚慰着倪沙伤痕累累的心。倪沙把与子安有关的记忆打包安放在心房的角落,打扫出空间来迎接霍恩,迎接阳光。

生活总是要继续的,而逝去的人,只适合怀念。

一个夜凉如水的夜晚,霍恩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两人在月光下对饮。倪沙看着月色下眉眼温柔的男子,心底也柔情似水。

霍恩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子,蓝丝绒上躺着一颗灿若星辰的戒指,“亲爱的沙,在向你求婚之前,我有话要对你说,”霍恩有些忐忑不安,“若果你听了以后,还愿意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不离不弃。”

“好的,我听着呢。”倪沙微笑。

“我要说的事,有关于子安,”霍恩喉结上下滚动,有些艰难地说道,“那天晚上,原本子安是可以逃出来的,他腿被卡住了。我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起火了,只有一扇窗能够逃生,其他出口都被堵住了。”

霓沙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了,眼底浮上痛楚的神色。

“当时车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火势蔓延到油箱就会引起爆炸,我拼尽全力往车窗爬去,这个时候,子安也爬到了窗口。我担心他腿受伤拖延我逃生的时间,于是我撇开他自顾自先爬了出去.......”说到这里,霍恩已经泣不成声,“我当时太害怕了,等我逃出来,发现子安迟迟没有出来,在我准备回去救他的时候,车子爆燃了起来......”

霓沙脸上挂满了泪珠,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霍恩。

“后来,你来了,你疯狂地呼唤子安,悲痛得晕过去。我心里既愧疚又难过,抱着你,在那个荒野里呆了一整晚,我发誓我要替子安照顾你一辈子。”

“所以,你是在赎罪?”

“刚开始是在赎罪,可是后来我发现我爱上了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但又不敢告诉你真相,怕你离开我。”霍恩低下头,“现在,我等待你最后的裁决。”

“难怪你从车祸以后,就一直对我那么好,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霓沙用力推开桌子,踉踉跄跄地跑了,戒指滚落在了地上。

5.

霓沙收拾行囊,准备离开这座城市。

机场,霓沙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埋葬了她最爱的男人的城市,挥泪离去。

霍恩躲在机场的人群之中,默默送别自己最爱的女人。虽然万般不舍,却不敢上前,不敢挽留,心中徒留遗憾。

看着霓沙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霍恩的心空了。

这时,手机收到霓沙发来的信息: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权力,在生死危难面前,人性的自私和懦弱也是正常。你陪我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光,你救赎了我也救赎了你自己。原谅我一时还知道怎样面对你,我会听从我内心的声音。你想要的答案,时间会告诉我们。

一个大男人,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失声痛哭。

那个黑暗的夜晚,在无人的荒野里,霍恩怀里抱着悲痛的倪沙,也曾这样痛哭。

霍恩看见了熬过黑暗之后,天边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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