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岳母嫌我吃软饭 问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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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提示:大兴说,自己的故事可用两个字概括:屈辱。6年的婚姻生活,他像个奴隶,始终在压力下挣扎,偶尔勉强抬头,又被重重压下。大兴很清楚,巨大的压力已使自己处于崩溃边缘,苦守即炼狱,放手一搏才是唯一选择。
【倾诉者】 大兴 男 32岁
东方今报记者 彭艳
佳人曾美好
我出身贫困,父母都是农民,家中姊妹一群,因为生活所迫,早早出来挣钱糊口。先在南方干了两年,但初中文凭让我的打工生涯举步维艰,没办法,只得中途折返,拿出手中寥寥积蓄,又厚着脸皮向父母借了些钱,终于在一所不入流的学校里混了一张中专 。但是,这张 并未改变命运,我一路找工作一路碰壁,后来,好不容易通过老同学介绍,应聘到一家政府性质的宾馆,成了一名专业修理工。
晓萍是那家宾馆的服务员,她不是特别漂亮,但干干净净,整日穿着整洁笔挺的制服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她很忙,客房里的卫生总也打扫不完,有时我闲着没事儿,就会上前帮把手,铺铺床单、洗洗浴缸之类。因为我的殷勤,晓萍对我不再是最初的冷脸,见到我时,她的笑容多了些,偶尔也会要过我的脏衣服,拿到宾馆的洗衣房帮忙清洗。
当时我们修理班有好几个男人,都是单身,天天看着宾馆里这群花枝招展的服务员直流口水,大家都有心仪的人,背地里总管对方叫老婆。我喜欢的当然是晓萍,可我不像别人那么龌龊,从不把晓萍当做意淫对象,我印象中的晓萍是那么与众不同,她不爱说话,淡淡的笑容让人心生温暖。
晓萍的家庭条件也不好,父母都是退休工人,父亲因工伤断了条腿,歇在家中已经多年,晓萍还有个妹妹,正在读高中,但听说也不省事,天天跟街头一帮小流氓混在一起,让一家人操碎了心。起初,我和晓萍的恋爱很不顺利,阻力主要来自她的家人。她爸希望晓萍找个有本事的男人,最好能负担起他们一大家子;她妈认为我长得不好,在亲戚面前拿不出手;还有她妹,从不用正眼看我,说我长着一副没出息的面相,曾当着我的面教训她姐:“这种人你也往家领,是不是没见过男人?”
巨大的压力让我几乎灰心,但晓萍举重若轻,她不把家人的阻拦放在眼里,私下里给了我许多鼓励,她说结婚是自己的事,家人的意见只起到参考作用,只要她觉得我好,别人说啥都没用。晓萍的话证实了我对她的感觉——温暖、正义,也正因为这些激励,我才鼓足勇气继续努力,使尽浑身解数在晓萍的家人面前表现、展示……也许是我的诚心打动了他们,也许是晓萍的决心挫败了他们,总之,我们的爱情终于得到认可。2005年,我和晓萍结婚了。
爱情遇阻挠
回想起来,那时的晓萍是多么温柔多么体贴,她从不嫌弃我的贫穷与卑贱,一个男人,没有房子,没有存款,没有任何保障,生活里全是各种不确定。入夜,晓萍依偎在我的怀中,她说:“老公,钱是挣来的,我相信你有能力,不管多苦多累我都支持你。”晓萍的话让我血脉贲张,男人的信心瞬间膨胀,我向她发誓,这辈子只给她当牛做马,一定让她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一语成谶,我没想到,在后来的几年里,我真的过上了牛马一样的日子。
为了挣钱,我不再做修理工,从宾馆里辞了职,跟着几个同乡去南京讨生活。大家先是凑钱开了个两元店,到了地方才发现这种小店早已泛滥成灾,根本挣不到钱,如此一来,本金反倒赔了进去。我不敢把噩耗告诉晓萍,在南京苦苦熬着,那段日子我受了太多苦,住过桥洞,拾过剩饭,像个乞丐一样卑微地活着。幸亏有个同乡承包下一个小公司的装修工程,叫回我们几人一起干活,这才不至于沦落街头。
工程下来,我挣了一万六千元,三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我只留下一千元生活费,剩下的全部寄回家中,当时晓萍正筹划着买房,她手里有些积蓄,但终究不够,我希望自己能帮上忙。晓萍又向亲朋借了些,买了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总算有了自己的家。因为身在南京,买房、装修都是晓萍一人张罗,当时她还怀着身孕,一个女人很不容易。因为这些,我的心里充满歉疚,同样因为这些,平和的晓萍也似乎有了牢 ,那段时间,她常在电话中抱怨命苦:如果我像别人一样,有个有钱有本事的老公,也不至于这样受罪。
我在南京只待了半年便打道回府,那里也不好混,那个装修工程之后,我们再也揽不到活,再待下去只能是白耗时间,还有金钱。
女儿在当年秋天出生,因为我母亲在老家尚有田地,无法抽身前来照顾,我们只得向岳母求助。岳母一向不喜欢我,当初同意我们的婚事只是迫不得已,如今,在看到我的落魄与平庸后,她又有了发泄的理由。岳母是个异常强势的女人,岳父被压制得一辈子没抬起头,家里的孩子也从不敢在她面前高声说话,所以,可想而知,在她“驾临”我家后,将会是怎样一副“人间惨象”。
身心俱受辱
岳母不能看到我,倘若我在外面干活,家里还能稍有几分平静,一旦我进了门,硝烟味儿顿时弥漫。岳母的嘴巴尤其厉害,说话像炮弹一样冲,言辞尖刻、不留情面,只要我某个动作、某句话不顺她的心,她就能指着我的鼻子骂个狗血淋头。
有次,我从工地回来,在门口换鞋时将手中的工具包斜靠在门框上,结果工具包一下子倾倒在地,里面的锤子、扳手掉落下来,将门口的一块地砖砸了个豁口。岳母一怒之下大发雷霆,当即把孩子扔到沙发上,跳着脚高声大骂,说我窝囊、吃软饭,“不挣钱也就罢了,还在家里糟蹋东西,我要是你,就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男人活到你这份儿上还有什么意思……”岳母越骂越酣,最后直接拉开家门,站在楼梯口吆喝,她存心让我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
事情是怎样了结的呢?我跪在家门口,而且流下了男人最珍贵的眼泪,像个哈巴狗一样哭着求饶:“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以后我挣钱让你过上好日子……”岳母终于放过我,但还是让我手写了一份保证书,保证今后“不故意破坏家里的一草一木”。
女儿满百天时,我妈从老家赶来,带着亲手缝制的百衲衣,还有各种各样的土特产。我妈刚进门,岳母的嘴巴就撇到耳根,她冲着晓萍发火,指桑骂槐:“家里本来就寒碜,还尽往里塞些破烂玩意儿,不怕得传染病吗?”我妈尴尬得手脚无措,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儿子,我心中的愤懑与委屈难以言表,但为了晓萍,为了女儿,为了家庭和平,我只有强忍,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我好恨自己在岳母面前的软弱,更恨自己对母亲的不孝,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广场上,岳母用刀在我的脸上一下一下地划拉,伤口翻着,鲜血流着,晓萍抱着孩子在一旁冷笑,所有围观的人都在冷笑……
晓萍原本是个好女人,但在岳母的影响下也渐渐走样,她的温柔和体贴慢慢退去,岳母的强大基因在她身上显现。以前的晓萍不爱说话,可现在整天唠叨,这也看不顺眼,那也不合心意,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挑刺儿上,以至于没有时间收拾家务,也没时间打扮自己。
解脱亦无路
家像个狗窝,东西随处乱放,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我每天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干活,把所有的东西各归其类,如果我不动手,它们会永远躺在错误的地方。以前的晓萍虽不注重修饰,但也清清爽爽,可现在,她蓬头垢面,如果不用出门,她一整天都不会洗脸。
孩子周岁后,岳母离开,我妈过来帮忙,晓萍从此更为自由,她连孩子都不肯再带,把所有事情都推给我妈,做饭、洗衣、打扫……有次我妈回老家有事,我接了个工程在外地待了几天,回家一看,天哪,世界末日不过如此:饭桌上的剩菜都长了毛,洗衣机大敞着口,里面的衣服已经发臭,地上是各种垃圾,小孩儿坐在垃圾堆里玩玩具,小脸蛋脏兮兮的,看不见本色……
那次我实在忍不住,说了晓萍几句,一个女人怎能邋遢成这样?我承认,自己激动时拍了桌子,但语气还是尽量的克制。晓萍二话没说,当即打电话叫来她妈,两个女人把我堵在家中,先是恶骂,然后就动了手,我的脸被岳母抓了无数条血口,晓萍也用鸡毛掸子陪战,那种场景你们尽可想象,一个男人、一个有血有肉有自尊的成年男人,被两个女人满屋追打。我欲哭无泪,该怎样挽回男人的自尊,还手不是我的作风,所以我还是忍着。
这几年,我和晓萍的矛盾越来越深,任何一件小事都能引来天崩地裂的后果,通常的结局都是岳母和晓萍一起上阵,将我打了个落花流水。有时我甚至想到自杀,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没有事业,没有爱情,没有亲情,生命于我来说只是一种折磨。前几天,我跟晓萍深谈了一次,希望她能理解我的难处,我也是个人,也有最低限度的自尊,可晓萍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翘着手指剪指甲,然后,她冷冰冰地开口:“你要什么自尊,男人的自尊就是给女人自尊,可我现在穷得一屁股两肋巴,出门连收破烂的都看不起,所以,你不需要自尊,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赎罪,向我、向女儿,向所有你对不起的人赎罪。”
晓萍的话像毒蛇一样恶狠狠地咬噬着我的心,这是一个妻子的态度吗?这是一个女人的话语吗?如果妻子和丈夫之间存在这样的理论,那一切还有维持的必要吗?我还年轻,还有很远很长的路要走,我不能再这样轻贱自己,更不能让这个错误的婚姻毁掉我的一生。
专家点评
从自我反省开始
婚姻过成这个样子,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折磨。
先说孩子,本应从家庭中得到爱和温暖,健康成长,而现在的环境充斥着“战争”和压抑,父母带给孩子的只有混乱和恐惧。
再说大兴和晓萍,妻子怨恨丈夫无能,丈夫怨恨妻子恶毒,曾经拥有的爱荡然无存,俩人的关系像坐在火山上,随便一点小摩擦就能引发大冲突,这样的情感关系极其危险,修复起来也困难重重。
两个人的爱从有到无,两个人的关系从温暖到冰冷,绝不是一方原因所致,如果想让爱重新回归,应首先停止对彼此的抱怨,及时自我反省,只有这样,矛盾才能得到彻底解决。